【GGAD】重返少年时（24）
24.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这个平日里被拖到地上的羊皮纸和横七竖八堆满的书覆盖的地方，此时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学生正在奋笔疾书。她们带着红彤彤的圣诞帽，身上披着的斗篷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格林德沃在茫茫大海般的记忆里隐约捕捉到这几个人似乎都是拉文克劳学院的。
他越过几张干净整洁的桌子，推开了老气横秋架在道路中央的椅子，终于走到了疑似禁书区的地方——
说是疑似，因为他在那短暂几次莅临图书馆的匆匆一瞥，和偶尔被赫敏语重心长拉着讨论魔法部政策的时候，并不记得禁书区什么时候被费尔奇接管了。
此时，头发稀疏松松垮垮塌下来的，瞪着一双死鱼般枯黄而浑浊的眼睛的费尔奇，正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同人争辩。而他的前面，在柔顺的灯光下伫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那花白的尖端有些分叉的头发，与华美反着光的丝绒袍子融为一体。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直到格林德沃走近了才勉强能够听清，他面上是那种一如既往的淡然的笑容。
“不行——霍格沃茨的行政官乌姆里奇女士说了，进入禁书区必须要有她的同意——”费尔奇歪着脖子大言不惭地瞥向旁边的人形塑料板，格林德沃这才发现那上面印了一个笑容甜得腻人的，戴一顶粉红色帽子的乌姆里奇。乌姆里奇的虚伪被这块栩栩如生的板子凸显得更加生动了，仿佛那那尖声尖气的小女孩语调能随时从里面钻出来。
邓布利多不为所动，甚至连眼部的任何一块肌肉都没有挪动一下，他只是继续平静地，仿佛在进行下午茶时闲聊那般随意地问道，“连我也需要吗？”
霍格沃茨的校长从不轻易动怒——这是众人皆知的，但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和颜悦色之下，有一颗居高临下藐视的灵魂。费尔奇猛地吞咽了几下口水，哆哆嗦嗦地往乌姆里奇牌子那边靠了一点，仿佛能从中找回一些力量。
这位在学生中趾高气昂的看门官最终低下了傲慢的头，逃离邓布利多将狂风骤雨掩藏于温和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吧，校长可以，但是——”他鼓起勇气向格林德沃投去短暂的一瞥，似乎在面临着什么洪水猛兽。但邓布利多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头也不回地擦过那块滑稽可笑的牌子，有些严厉地扔下一句，“跟我来吧，格林先生。”
作威作福的前黑魔王第一次领略到了狐假虎威的甜头，优雅地扯了下嘴角便脚底生风，步履匆匆地赶上了已经身处书海之中的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不动声色地滑了一步，堪堪与校长并肩， 他在脑海里循环着刚刚那小丑般不自量力的一幕，啼笑皆非地嘲讽道，“真不愧是哑炮。”
“盖勒特。”出乎意料地是，邓布利多极其冷峻甚至有些尖锐地打断了他，那些从喉咙里面能发出的声音仿佛来自萧瑟的旷野，而又飞快地如潮水哗啦啦褪去。格林德沃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两旁过于高耸的书架将冰冷的阴影打在邓布利多脸上，密密麻麻的书仿佛遮住了所有的灯光，他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身高差让他必须保持仰视。
“他是个哑炮，但那不是他的错。”然后格林德沃听见邓布利多遥远而苍老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层层叠叠的星空和亘古的岁月才来到他面前，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有些奇异的冷漠。“我知道了。”善于审时度势的格林德沃立即飞快地低下了头，尽管高傲的内心坚持觉得自己什么也没错，但他发觉刚才似乎是真的触逆了邓布利多心里的某个死角。
阴影中的邓布利多没有再说话，他那快要垂到地上一片灰暗的胡子有种塑料的质感，在重重窒息包裹之下的他最终一偏头，让些许昏黄的灯光照耀到大半张脸上，“你是来找什么书的？”
“死亡。”格林德沃沉稳地说道。
“死亡？”邓布利多一挑眉，仿佛在看一场简陋的闹剧，“我以为你已经足够熟悉这部分了——鉴于你手下曾经有那么多亡灵。”
“我知道。”格林德沃突然怒从心起，粗暴地打断了他，某一瞬间他好像真的透过那波澜不惊的语气，看见了很多年之前在欧洲大陆覆雨翻云的自己。那时候他站在断壁残垣之间，看见干枯的暗红色黏在巨石上，而呼啸的厉风之中，邓布利多跪在远方凄凉地捂住了眼睛。“我知道我曾经犯下很多错——我也知道你应该意识到了，我能运用很多我十六岁时绝对无法掌握的魔法——但我真的不清楚任何逃避死亡的魔法。”格林德沃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回换警惕而防备的邓布利多惊讶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面容冷峻的少年，仿佛要越过那副躯壳一直望到心里去，“你也在调查汤姆？”半晌，他终于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从不是逃避死亡的人，格林德沃，我知道的。”
随后他转过身去抽出书架中的几本书，吞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我只是担心你再次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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