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从良的少女

不常上线

【德潘】斯莱特林同学聚会(下)

3.

酒过三巡,端着架子装模作样的斯莱特林们也渐入佳境,开始原形毕露撸起袖子讲述各自的人生百态。长桌上被闹哄哄的嬉笑声填满,千奇百怪的祝酒词从立式花瓶飘荡至蛇形吊灯,卷过窗帘暗绿色的绒毛和透明玻璃上晦暗的裂纹。马尔福就沉浸在窗台阴影的边缘处,半张脸上铺盖着灯盏温柔的暖光,他胸口处系了条蓝白相间的丝质领结,与过去随心所欲的风格截然不同了。


但他还是真他妈的帅。潘西在不动声色地打探了几眼,鸡蛋里挑骨头地评价一番后,气鼓鼓地承认道,尽管那身做作的西装把他衬得像个衣冠禽兽。


“嘿,德拉科。”布雷斯脸被酒气涨得通红,一把搂过旁边人的肩膀,马尔福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杯子中黄灿灿的啤酒抖出大量气泡,“你在那儿喝什么闷酒——忧郁装给谁看呢。”


餐桌上的人都心有灵犀地大笑起来,很多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荡过来,达芙妮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是学院七年生涯中和潘西走得最近的同性,也是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分手抱怨最多的一个——“你们可是斯莱特林公认的金童玉女,”她曾经怒气冲冲地指责道,而那时潘西心不在焉地一笑,“公认的人间祸害。”


潘西从来不会在别人的注目中如坐针毡,她早就习惯了前呼后拥高调行事的日子,如今也威风不减。她傲慢地将椅子前脚翘起来,二郎腿快要怼到天上,装成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我想……大概是在回忆三年级的时候被赫敏·格兰杰打的那一拳?”马尔福不会介意她祸水东引的,毕竟他们早就在互相坑害中鸡犬不宁地过了七年。


幸灾乐祸的斯莱特林众人笑得更加猖狂了,从前对马尔福惟命是从的高尔,也啧啧称叹地拍了拍手。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马尔福恼怒地瞥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走目光,似乎能被这短暂的对视灼伤,出乎意料地没有做任何争辩。


“我觉得德拉科不会记仇这件事,”西奥多一本正经地为朋友辩解,“毕竟他七年都没能考过一次格兰杰,该记仇的事情多了去了。”


连潘西都加入了放肆大笑的行列,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去盯着马尔福看了,此时他正咕咚咕咚地仰头喝完一整杯酒,沸腾的液体将波浪上点点微光带进他的喉咙,喉结处上下起伏。他的酒量并不好,现在整张脸上都有隐隐约约的红晕,顺着雪白的脖颈爬进衬衫领,好像还是那么帅,她皱着眉不满地想道。


“西奥多,需要我提醒你,你因为斯内普说她隐形药水比你熬得好,难过得一晚上没吃饭吗?”马尔福挺直了背行云流水地反驳道,灰色眼睛里尽是盛气凌人的嘲讽。


餐桌上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寂静了几秒,吊灯巨大的影子似乎也张牙舞爪起来,惨白的墙壁上倒映着冷冰冰的人影。没有人说话,像是藤蔓悄无声息地从泥沼里生长,紧紧缠绕住喉咙。马尔福自己也愣住了,他紧抿着嘴唇神情莫测,似乎还有点难过。


“那么……”达芙妮小声地说道,她试探性地举起杯子,“敬斯内普教授?”


马尔福从善如流地又重新添满酒,“敬斯内普教授——和邓布利多校长。”



 4.


   这杯酒喝得庄严而慎重,暗薄的月光从窗楣下浸透过来,染湿了墙上精致的铜烛台和缥缈的火焰,蛇形纹路顺着烛台底部往上爬,眼睛处点缀着翡翠般幽绿的宝石。其实这个房间将斯莱特林的氛围渲染得恰到好处,厚重的银绿条纹窗帘,铁链拴着几个灯盏倒吊下来,随处可见的蛇形标志,她恍惚间还以为真的重回了那几年。


   “你们有注意到请柬上的字迹吗?”马尔福用左手撑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桌面上的裂纹,浅金色的碎发全部从额前散落下来,“那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我想这应该是他……生前,”马尔福顿了一下,“就已经策划好的聚会。”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称呼,喊“邓布利多教授”的?潘西仰躺在天鹅绒椅子上,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地回忆,很多如梦似幻的场景一晃而过。她想起禁林边有条不为人知的幽静小道,层层叠叠的树枝遮盖天际,从前他们总会靠在那棵粗壮的古树旁,慷慨陈词地抨击“老糊涂”又如何偏袒格兰芬多。那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不可逆转地改变了?


    潘西凝视着吊灯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瓣,斑驳陆离的光芒从棱角处反射过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酒精冲昏了头,好像透过雪白的天花板望到了头顶的静谧璀璨的星空。好吧,也许校长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她告诉自己,就一点点。就像她被院长对那位格兰芬多女性的爱打动,也只有一点点。


    “别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了。”布雷斯做了个鬼脸,义正严辞地指责道。


    马尔福抬起头,他眼睛被灯光照得湿漉漉的,无辜地耸肩,拖长了语调意味不明地说道,“感叹一下我们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而已。”那些哀思沉痛的情绪又如潮水哗啦啦地褪去,他恢复成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少爷模样,下意识地瞥过来一眼。


    “敬我们伟大的救世主波特。”潘西心领神会地端起酒杯,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还有他的好朋友,我们的王韦斯莱。”马尔福扯了下领结,微微一笑。


    长桌上再次陷入沉寂,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哄笑声。达芙妮挤眉弄眼地偷偷竖了个拇指,笑得卷长的金发从肩头抖落,垂至透亮清澈的酒杯中去。西奥多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兴奋和八卦之情快要从眼底渗透出来,他重新搂过马尔福的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潘西也对这天衣无缝的配合暗自心惊,从前他们总这样狼狈为奸地挑拨着格兰芬多,好像远远地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对方的暗示。然后在多年以后,他们又用同样的方式,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重逢中,将所有斯莱特林的学生拉扯回旧日记忆里。


    “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布雷斯开了个头,他声音低沉浑厚,像是在朗诗般郑重其事地哼唱起来。


    “斯莱特林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接上调子,高亢的尖锐的还有不和谐的跑调声都闹哄哄地集在一起,沉重的木桌被他们拍出巨大的震动。


    潘西用了几秒钟将眼神扯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这场群魔乱舞的演唱中咚咚跳动,久违的鲜活感又顺着四肢蔓延,醉醺醺的脑子中回忆越发清晰。


    她举起酒杯,“敬纯血统!”


    “敬纯血统——!”他们大笑起来,东倒西歪地撑在桌上,眼神如同烛光灼灼发亮。


    哪怕时代变迁政权更迭,明日的辉煌也属于战争中胜利的那方,他们依旧要当作恶多端,死性不改的斯莱特林。      



5.


薄酒驱走夏夜的最后一缕微光,垂下来的天幕将外面的喧嚣隔断,只有影影绰绰的彩光从玻璃窗扇中透进来。潘西依旧插科打诨地和旁边人聊天,然后在黑色碎发的间隙中暗中观察着马尔福,他半眯着眼睛意兴阑珊地斜靠着椅子,看起来神志不清,眉头紧皱似乎在忍耐痛苦。“抱歉,”他突然站起来,一尘不染的灰色西装紧贴在身上,俨然是文质彬彬的高官模样,“有点喝多了,我出去清醒一下。”


“你不会是要出去吐吧?”西奥多毫不留情地拆台,然后得到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回眸。


马尔福似乎真的被酒意冲得晕头转向,他碰倒了两把椅子,掀起震耳欲聋的哐当声和细碎的尘灰,跌跌撞撞地绕过青铜烛台,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之下晃了出去。


“额……我觉得他不太行。”高尔犹豫地说道。


达芙妮不怀好意地一笑,“怎么能轻易说别人不行。”然后她侧过头目光灼灼,鼻尖上的绒毛被火光覆上暖意,“但德拉科现在状况是不太好,潘西你去看着他点吧。”


“他死不了。”潘西冷冷地说道。她本想岿然不动地端坐原地,但还是被心头那点若有若无的牵挂胁迫着站起来,故作不满地将椅子踢回去桌下。她在万众瞩目中不自然地走向大门,感觉自己像是受人敬仰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那些隐蔽的目光几乎要把她从里到外穿透。


门把手是泛着冷光的纯银制品,有条栩栩如生的青铜蛇缠绕至尾端,血红的蛇信吐露在外。她握上去的时候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凉意,推门而出,外面燥热的风和觥筹交错的笑谈声席卷而来。马尔福就站在几步之遥的阴影中,背后是模糊成斑斓一片的灯盏红酒杯和人群,她差点直接撞上去。


“我们去天台。”马尔福泰然自若地说道,那些病恹恹的神采一扫而空,仿佛无事发生。


潘西暗中翻了个白眼,“你耍我?”


“你不还是上当了?” 


他们一前一后在楼梯间向上走,这句近乎挑衅的含笑话语,从疾风中呼啦啦地灌进耳朵。她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背影闪动在黯淡的橘光之中,稠密的黑暗宛若波涛汹涌的浪潮,将他们包裹其中。她突然想起火焰杯那年的舞会上,德拉科也是这样惺惺作态地从人群中溜掉,然后笑得很欠揍地在后门处等她心急火燎赶出来,他们在星光中乘船飘荡在黑湖之上。


她记得那晚如烟的月色和丝绸般的薄雾,静谧的氛围只持续了两秒钟,德拉科不甘寂寞地扔石头去砸巨鱿鱼的触角,他们差点被掀翻到湖水里。


潘西终于在分手后的第五年,肯正视发生过的种种美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过不甘。都怪马尔福那个见利忘义逢场作戏的家族,她恶狠狠地想道,看起来他融入得也挺心安理得。


马尔福推开天台的门,夏日燥热的晚风从铁链边刮过,万家灯火都在深蓝色的天空下展开。树梢顶端的枝丫被乌鸦扰得徐徐晃动,嗖嗖作响的摩擦声下,她听见有孩童难掩兴奋的大叫。


“没见过世面的麻瓜后代。”马尔福冷哼一声,恍惚间和初见时稚嫩青涩的样子重合了,那时候他也是这么不屑一顾地歪头,傲慢地瞥着霍格莫德街头的同龄小孩。


“你看今天早上的《预言家日报》了吗,”潘西探头去看乱叫着的孤陋寡闻的小孩,“鼓励纯血家族与其他巫师,甚至是麻瓜结婚。”


“去他妈的。”马尔福侧过脸,言简意赅地回复道。他不耐烦地将领结扯下来,揉成一团摔在地上,然后再将西服扣一颗颗解开,暖风都不甘示弱地鼓进去。


潘西字正腔圆地接话,“还有那个狗屎’家养小精灵福利促进协会’。”


马尔福低头大笑起来,他浅金色的发丝飞舞在银亮的月光之中,酒精作用的潮红色依旧晕在脸颊。他的身侧是霍格莫德一路铺开的绚烂火光,五彩斑斓的横幅灯盏都浸润在雾气之中,有面巨大的旗帜插在楼顶飘扬。“谁知道格兰芬多那群呆瓜都在想些什么。”他将西装脱下来抱在手上,脸上又浮现出曾经恶意和嘲讽的笑容。


“我以为你洗心革面决定与他们共创巫师美好未来。”潘西意有所指地讥笑道,“顺便说一嘴——你下次别把自己打扮得这么人模狗样的。”


“我们比较适合给美好未来扔粪团。”马尔福拉长了声音,孩子气地嗤笑着回复。他登上石阶,白衬衫被吹得翻飞起来,手揣在裤兜里眺望远方,似乎随时都能跳下去拥抱黑暗。潘西突然不再不甘了,她在五年白开水般无趣的生活中兜兜转转,过着日复一日规矩的生活,然后在张口露出獠牙的时候,发现这位捣蛋鬼自恋狂前男友依旧紧随其后。


德拉科,她又愿意再次这么称呼他了。




6.


“走。”他回过头来,发梢眼底和衬衫领都被月光照得发亮。


“去哪儿?”


“去猪头酒吧打断那些蠢货的交易,去黑魔法商店恐吓偷偷跑来的学生,去疤头家里烧掉所有的袜子——去哪儿都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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